概要: 6名轉診自天津薊縣婦幼保健院的新生嬰兒,5名在北京兒童醫院死亡。3名在醫院接受治療的患兒,其疾病源于同一種病菌感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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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名轉診自天津薊縣婦幼保健院的新生嬰兒,5名在北京兒童醫院死亡。3名在醫院接受治療的患兒,其疾病源于同一種病菌感染。
北京兒童醫院的專家懷疑這是一起院內感染致死事件,而薊縣婦幼保健院堅稱其自檢結果為醫院沒有問題。
從出生到死亡,這些患兒來到世間不到10天。致他們死亡的病菌,究竟來源于何處?衛生部和有關專家的調查已在進行當中,諸多細節有待公布和解答。
5名新生兒的死亡
趙涵(音)是唯一的幸運兒。
躺在北京兒童醫院的重癥監護室里,剛剛出生10天的她,有可能逃過了人生的第一個劫難。
孩子的爸爸趙慶江,只能感謝老天保佑。
另外5個孩子和趙涵一樣,是從薊縣婦幼保健院轉診過來的。他們都死了。
來到北京,并沒有改變孩子的命運。聽了醫生的診斷,3個孩子的父母在急診室就放棄了治療。另外兩個孩子死在了病房里。
趙慶江還記得3月15日晚11時,女兒趙涵的第一聲啼哭,給他內心帶來的震撼。
只不過,這種初為人父的喜悅太短暫。醫生的一句話,打破了剛剛到來的幸福。
“孩子哭鬧不停,很異常。”考慮到孩子可能缺氧窒息,醫生隨即將趙涵從產房送進新生兒病房的氧艙進行隔離救治。
這個位于醫院二樓的新生兒病房,是薊縣兩個新生兒病房之一。就在趙涵前后,有5個孩子被送進了該病房,包括比趙涵提前一個小時降生的同一病房的雙胞胎姐妹。
治療了兩天,孩子的異常狀況仍未好轉。接連3天在這里陪護的奶奶發現孩子呼吸微弱,“快不行了”。
經詢問,才知道醫生為了使孩子停止哭鬧、安靜下來,對其注射了鎮定劑。
18日上午,對醫院的治療水平已經失去信心的趙家人,要求將孩子轉到北京兒童醫院。
“我們的醫生全程陪同他們到的北京。”薊縣婦幼保健院黨組書記王連江說。
從3月17日到19日的3天時間里,先后有6名新生兒在家長的主動要求或者醫院的建議下,從薊縣婦幼保健院的新生兒病房轉到北京兒童醫院就診。
院內感染?
接診的北京兒童醫院醫生發現這些孩子有很多相似的癥狀:精神狀態差、發燒、出現皮疹和黃疸,很像“敗血癥”。
為了進一步確定感染源,醫生對確定入院的3名患兒進行了血培養試驗。檢測結果沒有出乎醫生的預料:3名患兒均屬革蘭氏陰性菌感染,其中兩名患兒感染了相同的一種革蘭氏陰性菌——陰溝腸桿菌。
3名未在醫院就診的孩子感染源已無法確定,他們的尸體已被帶走。北京兒童醫院的太平間,最近并未收到來自天津的嬰兒尸體。
轉診自同一醫院的5名嬰兒集中死亡,讓事情敏感起來。北京兒童醫院于20日將情況上報給北京市衛生局和衛生部。來自同一醫院、同一時間相同病菌的感染致死,讓北京兒童醫院的專家們懷疑這是一起醫院感染事件。
當日下午,衛生部和天津市衛生局的專家組就趕到薊縣婦幼保健院調查。
“專家都到了,我們才接到通知。”薊縣婦幼保健院黨組書記王連江說,“他們把每個新生兒有可能接觸到的物品都取了樣,帶到北京檢測,并且封存了病歷。”
在醫院待了3天后,專家們陸續返回北京。23日,有媒體援引天津市衛生局新聞發言人的說法稱,此次事件確定為院內感染。
對此,薊縣婦幼保健院黨組書記王連江并不贊同,“目前,正式的調查結論還沒出來,我們不認可院內感染的說法。”
醫院的解釋
王連江有自己的解釋。就在“上面”的專家下來調查后,薊縣自己的衛生監督部門對婦幼保健院進行了一次自查,程序和上面專家的程序一模一樣,“所有新生兒可能接觸到的部分,我們都進行了取樣檢驗”。
“我可以告訴你,完全沒有問題。”王連江說。
如果不是院內感染,為何6名住在同一病房的新生兒,先后感染同一種病菌,集中發病?
對此,王連江說,這些孩子的感染途徑有很多可能性,其中一個出生在鄉下衛生院,生病后轉過來。還有一個孩子還沒到產房就生在了樓道里,另外一對剖腹產的雙胞胎生下來就體弱,只有1800克和2400克。有個孩**內胎膜倒破,出現了糞染。
“這些情況都可能出現感染。”王連江說,至于集中發生,是因為醫院將他們在同一時間轉到了北京,所以特別顯眼。
“以往也有個別胎兒因為感染死亡的情況,只不過沒有這么集中。”王連江說,在薊縣婦幼保健院的歷史上,沒有發生過一例院內感染致死病例。
王連江舉出證據,“和這批孩子同期住在新生兒病房的其他17個孩子并未出現任何問題,目前除一對龍鳳雙胞胎外,均已出院”。
院內感染在醫學上有著嚴格的界定。據海淀醫院兒科副主任醫師冀英介紹,入院后48小時發生的感染,才可算作院內感染。如果在48小時前發病,則可能是其它感染。
王連江稱,“6名患兒在新生兒病房的治療時間,最長的不超過兩天。”
6名患兒中,除一名在鄉衛生院出生,其余5名均出生在薊縣婦幼保健院,并且在醫院發病。“除了醫院,孩子哪兒也沒去過。”趙涵的父親趙慶江說。
“除了新生兒病房,產房、手術室,都可能是發生感染的場所。”冀英稱,即便是院內感染,具體的感染場所也需要確定。而從鄉衛生院轉診而來的患兒,“關鍵看其入院時的入院診斷,是否記錄了相關病癥,如果是入院后發病,也不能排除院內感染的可能。”
這份關鍵的入院診斷,醫院方面稱已被衛生部的專家“凍結”,防止醫院篡改記錄。
薊縣婦幼保健院的新生兒病房出了事的薊縣婦幼保健院,表面看去依然平靜。這座于去年9月才投入使用的二級醫院,樓宇簇新。
“我們是薊縣條件最好的醫院,附近的人生孩子,都到這里來。”王連江說。
這座薊縣條件最好的醫院,擁有薊縣兩個新生兒病房之一。這個此次感染致死事件中的關鍵場所,目前已空空蕩蕩,除了一對不愿出院的雙胞胎,所有住在這里的新生兒都已離開。根據上面要求進行的整改正在進行,達標前將不再接受新的患兒。
“我們這個新生兒病房的消毒標準,都是按照北京兒童醫院的流程標準要求的,醫生都是從北京進修來的。”王連江說。
這兩天一直待在北京兒童醫院照顧趙涵的奶奶,卻明顯感到了兩家醫院的不同。
“我們那兒的新生嬰兒病房,孩子都要家長自己照顧,進去也不需要換衣服、拖鞋,打開每個氧艙上的玻璃窗,就可以與嬰兒親密接觸,旁邊也沒有醫護人員看護。”趙涵的奶奶說,捏捏手、摸摸腳,每個人身上的細菌不都傳給孩子了嗎?
然而,站在北京兒童醫院密閉式的新生兒重癥監護室門外,和其他家長一樣,她未被允許進入探視。
“新生兒病房的管理應該是相當嚴格的,家屬應該是不能隨便進入的,但這方面衛生部尚未有統一的管理規定。”冀英說,有的醫院為了體現人性化,允許家屬看護,這很可能造成感染。
對此,王連江說,“這次來的專家也給我們提出了意見,現在家屬都不讓進入新生兒病房了。”
上報和賠償
直到3月20日下午專家來到醫院,王連江才知道這次從醫院轉出的6名患兒引起了衛生部的關注。
薊縣衛生局孫副局長也在同一天知道婦幼保健院出了事,“衛生部通知了天津市衛生局,天津市衛生局通知我們,我們才知道。”
為何是層層傳達,而不是層層上報?
王連江說,“在將孩子轉出醫院前,院方認為存在感染的情況,但不認為這是一起院內感染,所以沒有上報。”
婦幼保健院5名患兒死亡的消息經媒體報道后,在小小的薊縣引起了波瀾。一些此前在醫院就診致死的患兒家長看到消息后,紛紛來到醫院討要說法。
其中,并沒有5名已經死亡孩子的家長。
事發后,薊縣相關部門已經召開會議,確定由縣衛生局張軼國副局長牽頭,研究相關政策,制定相應措施,并實行副局長包戶制度,由張軼國局長包兩戶,一名局長包一戶雙胞胎,其余兩名局長一人一戶。17名同期住院患兒的情況,由婦幼保健院紀寶鳳院長負責,實行日報制,每天將情況上報縣**,目前未發現感染情況。
已經在北京兒童醫院就診7天的趙涵,目前已經啼哭正常,而且可以吃下30毫升奶水。
爸爸趙慶江感到些許安慰。已經花光了3萬元現金的他,前日找到了薊縣衛生局。昨天上午10點半,拿著當地衛生部門撥付的2萬元“救命錢”,滿嘴口瘡的趙慶江和母親又趕到了兒童醫院。
雖然得到了衛生部門“全力救治”的保證,但排隊在交費窗口外,趙慶江仍是愁容滿面。醫生告訴他,孩子要每年進行隨訪檢查,包括神經科,會不會有后遺癥目前不好說。這句話讓他很難受。
關于患兒的賠償,薊縣婦幼保健院目前只字未提。王連江說,“鑒定結果還沒下來,一切都還不能確定。”
事件回述
6名新生兒
5名出生于婦幼保健院,1名在鄉衛生院出生后窒息90分鐘,轉診至婦幼保健院。
病情嚴重轉院
于15日前后住進醫院新生兒病房,因病情嚴重,自17日開始,分3天被送到北京市兒童醫院就診。
5人先后死亡
3名患兒家屬在急診室放棄治療,3名患兒入院,其中兩名入院后死亡,1名目前仍在監護中。(記者劉薇 李秋萌)